禪學,像所有活潑的傳統一樣,它們的起源,都是充滿了許多神話和傳奇,因此禪的開展,也自然和釋迦牟尼佛發生了關系。據說有一次,釋迦牟尼在靈山會上說法,他拿著一朵花,面對大家,不發一語,這時聽眾們面面相睹,
禪學,像所有活潑的傳統一樣,它們的起源,都是充滿了許多神話和傳奇,因此禪的開展,也自然和釋迦牟尼佛發生了關系。
據說有一次,釋迦牟尼在靈山會上說法,他拿著一朵花,面對大家,不發一語,這時聽眾們面面相睹,不知所以。只有迦葉會心的一笑。于是釋迦牟尼便高興的說:
“吾有正法眼藏,涅槃妙心,實相無實相,微妙法門,不立文字,教外別傳,付囑摩訶迦葉?!?/span>
因此禪便在一朵花和一個微笑之間誕生了。你也許以為這故事太美了,可能不是真的。禪的生命并不依靠歷史的事實。無論是誰創造了這個故事,顯然他已把握住禪的精神——因花微笑,由笑花開。
迦葉,據說是印度禪的初祖,在他以后傳了二十七代,至達摩是第二十八祖,也是印度禪的最后一祖。自達摩來到中國后,便成了中國禪的初祖。所以達摩在禪宗史上,可說是溝通中印思想的一座橋梁。
印度禪的這二十八祖的法統據考證是后人捏造的,胡適在荷澤大師神會傳中曾有考證。在梵文中也沒有印度禪宗法統的記載。禪宗的這個“禪”字本來是從梵文“禪那”的音譯變來的,但其間意義上有很大的差別。
“禪那”是指一種精神的集中,是指一種有層次的冥想,而“禪”以中國祖師所了解的,那是指對本體的一種領悟,或是指對自性的一種參證。他們一再的提醒學生,冥想和思索,都會失去了禪的精神。下面,輯錄幾則關于禪的文章,以饗朋友們,希望朋友們能明了其中奧秘。
一、古鏡未磨時如何?
有道禪師當初行腳時,路過一間賣茶的茶坊,因為口渴,就順道進去想喝杯茶小憩一下,店主一看是位云水僧就熱忱招呼,并且問道:‘禪師!辛苦了吧?喝茶嗎?’
只見有道禪師用平淡眼光看了一下茶架,點一下頭,其他一句話也不說。
店主似乎也是禪道高手,小心謹慎的說道:‘想必您是一位禪道高深的禪師!禪師!小的有一個問題想請教您,如果您告訴我,我就供養您!如何?’
有道禪師:‘你問吧!’
店主問道:‘古鏡未磨時如何?’
有道禪師很快的答道:‘黑如漆?!?/span>
店主再問道:‘古鏡既磨了以后如何?’
有道禪師回答道:‘照天照地?!?/span>
店主不以為然,說道:‘對不起!恕我不供養?!f著轉身就入店內去了。
有道禪師愣了一下,心想:‘我數十年參禪,現在連個店主我都不如,可見其禪道之高了!’于是決下苦心閉門深修,以求開悟。
三年后,有道禪師又出現在茶坊的門口。店主仍親切的招呼道:‘呵!三年不見,仍想請教那句老話,“古鏡未磨時如何”?’
有道禪師順口說道:‘此去漢陽不遠?!?/span>
店主再問道:‘古鏡既磨后如何?’
有道禪師再回答道:‘黃鶴樓前鸚鵡洲?!?/span>
店主聽后,誠懇的說道:‘請禪師接受我的供養!’隨即轉身呼么道:‘伙計!泡茶,泡茶,泡好茶!’
古鏡有否磨過,有道禪師說未磨黑如漆,已磨照天照地。此古鏡喻我們自性,自性本自清凈,本不生減,本自朗照,何能分別未磨已磨。自性者在圣不增,在凡不減,故有道禪師未能認識如古鏡之自性,難怪吃不到茶。第二次回答古鏡未磨‘此去漢陽不遠’;古鏡已磨,‘黃鶴樓前鸚鵡洲’;即能認識自性當下即是,故有好茶吃也。
二、百年一夢,如今才醒
“究竟有沒有天堂地獄? 請師父明明白白告訴我吧!”
春日遲遲的午后,在達觀禪師的齋堂里,李端愿微微蹙著眉頭發問,仿佛心里有什么地方長滿了憂郁的荒苔,荒得心寒,荒得人苦……
達觀禪師悠然含笑,他太了解李端愿這個人了——李端愿從小愛看禪故事書,娶妻生子后,仍然不忘鉆研禪理,篤志禪道,甚至力邀自己同住同吃,兩人通宵達旦地討論公案,竟致廢寢忘食。這些年來,李端愿拜在金山曇穎法師門下,與自己是同門師兄弟。同參同修的日子里,李端愿千放下萬舍棄,就是無法突破生死一關,擺脫不了死亡的陰影:死后還有知沒有知,能覺不能覺? 一生人的魂魄的最后歸處,成為他生命最大的枷鎖。
達觀禪師放下手上的經卷,笑著回答:
“諸佛祖從無中說有,在沒有意義的空虛人生里找出了生命的意義,因此,世間一切事物都屬于煩惱系縛,眼見的都是空花。李居士您想在現世的生命意義里去尋求未來不死的靈魂,如同以手撈水月,恐怕還如夢幻空花而已。等您真正了卻自心,自然就無惑了。走出眼前的一步路,勝過幻想中的桃源凈土吧?”
“心如何能夠了知呢?”
“無論善惡是非、得失成敗,您都別去想,別計較?!?br />
“如果不想,心又在哪里?”
“您先回家吧,回了家,每一件事都用心去慈悲喜舍,每一個人都用心去哀矜悲憫,一切只往寬恕的、向上的、光明的、勘破的地方去,不往計較的、向下的、陰暗的、癡迷的地方去,你的心就和生命融合了?!?br />
“那么,人死了以后,心在何處?”
“不知生,如何知死? 您活著時不能在生命里找到自己,又有什么死后的生命?一具行尸走肉,雖生猶死,何必多問?”
“我已經找到了自己的生命?!?br />
“你的生命從何處得來?”
“這……”李端愿搔搔頭,一臉的迷茫。
達觀禪師驀然伸手向李端愿當胸一抓,大喝:
“就在這里! 還往哪里想?”
李端愿一怔,立即領悟:“懂了!我懂了!”
“懂了什么?”
“我只顧貪快貪禪、不覺迷路迷失?!?br />
達觀推開他:“百年一夢,如今才醒!”
三、為什么要清凈?
「為什么要清凈?」
靈山寺的禪七法會正肅穆進行著,主法和尚把手中拂塵一揮,咳一聲,正要開示經文,堂下忽然傳來高亢的問話,突兀的打斷了法會,一時大眾錯愕……
白髯飄飄的老和尚抬眼張望,沉聲問:「誰?誰在問?」
嗡嗡嗡的人叢里冒出一個少年頭,左看一看,右望一望,笑嘻嘻舉高手──只是個十二、三歲的小女孩,一頭短發蓬松松,有模有樣披著海青,嘻嘻嘻笑,白牙亮晶晶。
老和尚啼笑皆非──這女孩!撒野撒到法會上來了!
心念電轉間,老和尚放下預備開示的文稿,招手召喚:「來!過來!」
那小女孩大無畏的蹦蹦跳跳上前,合十,躬身作禮?!咐蠋煾?,我有天天洗澡,很清凈了,為什么還要再清凈?」
坐在光影門中的老和尚一彈指,指著法壇旁邊的草地,問小女孩:「那兒有朵紅玫瑰盛開了,漂不漂亮?喜不喜歡?」
「真漂亮!真喜歡!」
「去!把它摘來吧!」
小女孩興沖沖跑過去,掐斷花莖,摘下。糾察師來不及阻止,一把眉頭蹙得老高老高,臉都灰了。
啪啪啪跑上法壇,小女孩把花遞給老和尚:「喏!給您?!?br />
老和尚含笑接過,插進一只空花瓶,袍袖一揚:「這周遭還開了一大片玫瑰,要不要都摘下來?」
小女孩想想,苦著臉:「不要!」
「為什么?」老和尚的白眉隱隱飛動。
「都摘了,一片光禿禿,難看!弄死這么多花干嘛!」
「花瓶只插一朵紅玫瑰,這么少,不是更難看?」
托腮端詳一會兒,左看右瞄,小女孩終于搖搖頭:「不會呀!都給你摘來插滿就太貪心!」
「貪心,不好嗎?」
「不好!不干凈!」
老和尚點點頭:「這就是了!心里不貪婪,不鎮怒,不癡迷,就是清凈。你要不要心里干干凈凈不骯臟不污穢?」
小女孩眼睛一亮:「要??!」
一朵艷紅玫瑰,把來自中國禪宗的清凈捧起,以童稚般的嫩音,喚醒燦若繁星的心情。迷時迷,悟時悟,魔界不管,佛界不收。何妨當下歸家穩坐,絕不為生死動一念!
四、為什么轉身不得?
“大千世界,為什么轉身不得?”
“誰礙著你了?”
“可是,就是沒辦法轉身,避開世俗的污染呀?!?br /> “為什么要避開?”
發問的弟下一怔,什么都看不見、聽不到了。
虛空里隱隱有些什么在呼喚他……
覺華普照禪師定定望著他,微笑。
風從巖壑間吹過來,風里有濕潤的水氣,有灶頭的炊煙味道,有市集濁臭的牲口氣息,有飛揚的塵土灰垢……
他忍不住捂住鼻子,一陣嗆咳……
忽然發現:普照禪師也不捂鼻,也不嗆咳,依舊定定望著他……
他心頭一亮,懂了。
原來心靈被世俗污染了,就轉身不得,避不開世俗的污染,只能同流合污;心靈清明自在,不受世俗污染,自然無須東躲西避,能夠自在無礙地活過每一天。
別人污你垢你,批評你攻擊你,侮辱詆毀誣蔑你,你如果也批評他反擊他,毀謗辱罵憎恨他,你就被他污染了,沒有轉身的余地。
狗咬了你,你也要反咬狗一口嗎?
別人落人腥膻池里,渾身濁穢發臭,你也要和他一起淌渾水,害得自己渾身腌躦嗎?
染污的是你,不染污的也是你。
轉身的是你,不轉身的也是你。
這弟子眉開眼笑地追問:
“世間聲、色都是幻相,如何透悟呢?”
覺華普照禪師點點頭:
“宇宙虛空之中,有什么變易嗎?日月星辰,不是天天朗照嗎?”
是呵!幻相本身無論如何變化,還是幻相,你身邊一切人事無論如何成、住、壞、空,都是幻相,為什么看不透呢?只要能真實自在活下來,一切幻相又能奈你何?
“那么,什么是真如涅架?怎樣才能真實自在活下來呢?”
桂水的奔流聲遙遙傳來,陽朔的山風也在耳邊幽幽響起,覺華普照禪師的眼光望向殿外的白云長空:
“秋風聲颯颯,澗水響潺潺,就是生命的大自在?!?br /> 你聽到風里的自在聲了嗎?無論什么時候、無論什么地方,你都能像風聲一樣隨來隨去,無有掛礙嗎?
你聽到深澗的潺潺聲嗎?日日夜夜,時時刻刻,你能用清醒覺悟的心靈去化渡悲苦眾生嗎?
附注:
認為莊子最重要的一個觀念是“夫有真人而后有真知”,這是強調存在先于知,這也是禪的一大特色——先存在而后能知。禪的思想正好和笛卡兒的“我思故我在”相反,而是“我在故我思?!?/span>
禪宗可以說是道家結合了佛家的悟力和救世的熱情所得的結晶。假如佛學是父親,道家是母親,那么禪宗這個寧馨兒不可否認的,是比較像他的母親了。